魏錦茹疑惑地轉身，居高臨下地看著柳寧從外頭拿來了一件水藍色做底，上繡蜿蜒彩色花紋的秀禾服，若說這漢煙衫還有些眼熟，只是加進了一些她不懂的美學元素之外，那麽這秀禾服她就真的是第一次見了。

柳寧遞過秀禾服，給魏錦茹穿上，邊穿邊道：“姑娘，壽宴結束，姑娘定是大出風頭，到時太後肯定會再次宣見您，若是穿著跳舞時的漢煙衫，未免顯得不夠莊重大氣，而若是穿著平時衣物，又顯不出姑娘的與眾不同了。這件秀禾服卻不同，足夠讓姑娘吸引陛下的目光，卻又不會有僭越太後皇後的事，最重要的一點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柳寧頓了頓：“姑娘應該也瞧出來了。”

柳寧考慮的很是周全了，讓魏錦茹很是滿意地終於露出了笑顏：“正如旗袍一般，她足夠新穎，前所未見，聞所未聞。”

可不是如此，新鮮事物最容易吸人眼球，而美麗的新鮮事物更是讓人挪不開眼睛。

魏錦茹在柳寧離開前說：“今日即便不是母親出面，你也有足夠能力為自己戰鬥的。”她說的是“軍令狀”的事情，柳寧知道，故而只是含笑收斂地拘禮一番，便是告退了。

走出銀華閣，柳寧覺得這空氣都是格外地新鮮，心裏美滋滋的，柳文香正要送柳寧回去，卻發現張淩迎面走來，這讓柳文香不悅地蹙了蹙眉：“姑娘，之前我可交待過，這裏是侯府內院，無關男子不得入內，姑爺如今在內院亂走，若是叫有心人瞧見，不光是你是我，就是姑娘她，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，你也瞧見了，大夫人其實對姑娘她……”

到底是看著魏錦茹長大的，柳文香還是替她感到委屈和難過。

柳寧連連道歉的時候，張淩已經走到了近前，聽明白了緣由之後，溫和笑道：“柳麼麼放心便是，我一路走來，沒讓任何人瞧見。”

柳文香這才有些安心：“既然如此，柳姑娘，你就自行回去罷，我就不相陪了。”

“麼麼請回。”

柳文香頷首回去了銀華閣，一進門才覺得不對，柳寧那相公不是個傻子嗎，可方才說話行事絲毫沒有傻子的做派，她立刻急匆匆地出門去找，可哪裏還有人影，早就不見了。

……

幽幽小徑，鵝卵鋪開，假山亭石，奇木花卉，昂然的春意正如此刻這畫面裏一前一後行走的男女，相公看過去似是個能文能武卻極不註意裝扮的漢子，即便這種時候穿著的依舊是略顯舊色的青衫，黑發卻一絲不茍地被一根發帶挽起，此刻正揪住了在外貪玩不回家的妻子，低著頭楞讓相公拉著，相公去哪，她就去哪裏，委實是個乖巧的認錯的媳婦，相公偶爾偏頭望向妻子，因為寵愛又不忍心啰嗦，嘴角彌漫的都是幸福的笑容。

這委實不太像柳寧平時的作風，可天都不知道，她到底怎麽了。柳絮紛飛，似是漫天飛舞的雪花，悄然落在了柳寧的發髻上，張淩突然頓住，如同畫面定格，被鎖定了一生一世。

“啊……呼……”沒想到張淩會突然止步，柳寧硬生生地一腦袋撞在了張淩堅實的背上，略顯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，正要變成一個發怒的母老虎時，正好見到張淩轉過身，她瞬間止住了已經滑到嘴邊的話。

柳寧沒有擡頭，卻依舊可以感覺到來自頭頂的灼人的目光。

突然，張淩俯身下來，濃濃的清香味飄來，柳寧有些面紅耳赤，剛要伸手推拒卻發現張淩只是伸手拿走了她耳邊的一縷棉絮，她驚疑地擡起頭來，逆光處，柳寧瞇起了眼，只看得清張淩的輪廓。

她認得這種味道，是她平時喜歡的香薰，她經常熏，熏得自己身上也是這一股子淡淡的清香，如今從張淩身上聞到，她竟然有著隱隱的一種小確幸，這就是她的男人，就連身上的味道，都是一樣的。

心口“撲通”“撲通”地跳著，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快速，反而跳的很平穩，唯一不同的便是，這一顆心似乎就要跳出自己的身體一般，她小小的身軀都快要容納不了這尊大神了，耳邊響徹的“咚咚咚”聲越來越大。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很是美好，柳寧依稀有了重回校園的感覺，那時候青澀，似乎拉拉小手就是天大的事，這在將近心理年齡四十多歲的老阿姨柳寧身上，就好像是第二春，讓她羞愧地說不出話來。

半晌後，只是臉紅地低下了頭。

張淩倒是第一次見著這樣拘謹的柳寧，薄唇一撇帶出絲絲壞笑道：“娘子，請。”

“相公，請。”

兩人的相處其實還算融洽，誰也沒有刻意去提及那一層事情，直到到了可以看到小樓的地方，兩人才齊齊同聲道：

“那……”

“那……”

兩人相視一笑，又齊聲道：

“你先說。”

“你先說。”

柳寧“噗哧”一聲笑出來，這會兒全然沒有一個女掌櫃的影子，反而就似一個調皮的小姑娘，被張淩逗得笑起來合不攏嘴：“呵……相公，你先說吧。”

張淩見柳寧如此，也不再堅持，捎了捎頭說：“其實也沒什麽，只是想說，娘子就沒什麽想問的嗎？”

柳寧一楞，旋即笑起來，眼角都彎成了月牙兒，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，瞬間迷了張淩的眼：“正想問，相公就沒什麽想說的嗎。不過既然相公等著我來問，那柳寧就鬥膽一句，相公可是記得所有的事情？”

張淩略顯苦惱地搖了搖頭：“小時候的事都還未記起來。”

“只是小時候？”柳寧顯得略微急切，惹來張淩疑惑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啊……沒什麽的。”柳寧倒是希望他完全不記得那一夜的事情，這一下，她要如何面對他啊？害羞地在原地跺了跺腳，正好見到木頭人被運過來，她就立刻逮了個機會走開了。

張淩瞧著柳寧不同於往日的神采，搖頭笑了笑一並走了進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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